第231章 不堪回首
第231章不堪回首
2023-08-03作者：清暄宁雅
第231章不堪回首
柳若嫄打量颜叶一眼，见他一身灰色布衫，乌黑的头发用一条布带系着，浑身除了一个银光面具，没有任何装饰物品，显得十分朴素又落魄。
“师兄当年是意气风发的俊逸少年，桀骜独立，不可一世。没想到过了这些年，棱角都磨平了，变成一个油腻的邋遢大叔了。”她半真半假地嘲弄道。
两人再次重逢，她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。
以前那个体贴入微的师兄已经不复存在。
她对他的态度，也变得有些淡然。
既不亲热，也不过分疏离。
“柳大小姐口齿伶俐，这一点，欢儿可真比不上你！”颜叶神态慵懒，故意说道。
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嘶哑，却十分好听。
柳若嫄的瞳仁乌黑发亮，此时却有些恍惚。
她面对这个男人，仿佛时光又倒溯回到以前。
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站在悬崖边，嘴角勾起笑容，眼神桀骜不驯，“欢儿，你要是再气我，我就从这儿跳下去，让你没有大师兄。”
“大师兄最疼爱你，如果你没有大师兄，看你怎么办——”少年的声音依稀萦绕耳畔。
以前的岁月再美好，也一去不复返了。
“颜叶，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，你的脸怎么了？”柳若嫄从记忆中回过神来。
面具遮住他的眉眼和额头，她看不到他的全脸。
她迟疑了一下，继续问道：“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戴面具？为什么改变习惯了？”
习惯这东西，总会发生改变。
因为人变了。
不得不适应讨厌的东西。
颜叶嘴角勾起一个弧度，看上去像是微笑，又像是自嘲。
他戴这个面具，是为了遮挡额头的烧伤疤痕。
虽然刺眼的疤痕能用药物除掉，但他想留着。
伤疤能时刻提醒他，当年发生的那一场大火。
他的师妹死了，他的希望毁灭了。
他的人生也被颠覆了。
“你今晚找我来，究竟有什么事？”压抑的情绪下，颜叶的语气也冷冰冰的，尽量不带一丝感情。
他显然不想听柳若嫄“倾诉往事”，似乎也不想在她面前怀旧，所以才转移话题。
柳若嫄的眸光晃了一下，划过一抹明显的失落。
半晌，她红唇轻启，“我想问你一件事，那个假扮柳致堂的人，是不是你安排的？”
今晚见到清贵妃跟颜叶联手，突然让她意识到，这两人的合作应该早就开始了。
清贵妃不是琇清，显然她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。
制作人皮面具不是难事。
但用一张人皮面具瞒天过海，二十年都能做到天衣无缝，就需要使用一些特殊药物。
人皮面具随着时间流逝，好像真正的人脸一样，能自然形成肤色暗沉，产生一些细纹。
只有药仙谷的传人，才有这样的本事。
柳若嫄的脑子很聪明。
她从清贵妃身上很容易联想到颜叶，然后顺理成章推断出假柳致堂用的人皮面具，几乎能以假乱真。
始作俑者就是颜叶！
男人沉默了片刻，淡淡开口道：“朝堂上的事，你一个女子不用过多关注，我看柳致堂对你没有多少父女情意，你又何必替他操心？不过，我也没想要他的命，柳致堂不是已经被你带回柳府，现在好好的吗？”
没想要柳致堂的命？
如果不是敏王，柳致堂恐怕已经升天了。
她倒不在乎什么父女情深，但如果柳致堂死了，让那个假货鸠占鹊巢，柳府上下都大难临头。
覆巢之下无完卵，她是柳府大小姐，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被无耻之徒霸占？
柳若嫄心中憋闷着一股怒火，想发却发不出来。
颜叶弄个假冒的柳致堂，已经全然不顾她的感受和安危。
为了帮摄政王扫清朝廷中的障碍，不管柳若嫄介不介意，他都会对柳府出手。
他借助摄政王的势力，又在暗中跟清贵妃联手。
全力支持敏王上位，碾压皇后和太子一党。
在定云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，举一国之力对抗月仙岛……
朝堂争斗，正邪对抗。
柳若嫄不想参与这些烂事，但是很多无辜者被卷入局中，其中有她在乎的亲人和朋友。
她做不到袖手旁观！
“颜叶，你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，让我怎么有兴致跟你商量事情？既然你不愿跟我相认，那么我把师兄找回来也毫无意义，没有颜师兄当初对欢儿的感情，我怎么跟你结成同盟？虽然我们都跟月仙岛势不两立，但我想要师兄真心实意帮我，而不是互相利用。”
罢了，她不指望颜叶助一臂之力。
用当年的情谊打动他，其实也十分勉强。
柳若嫄兴致索然，深眸低垂下来，幽幽说道：“我今晚只是突发奇想，想见一见颜师兄，不过见了之后，对师兄多少有点失望。夜已深了，我要回去睡觉了，颜师兄你也赶紧出宫，早些歇息吧。”
她抬眸看向颜叶，一双漂亮的杏眼染起一层雾气似的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落寞。
半晌，她抿一抿唇瓣，转身离去。
过去的就是过去了，一切都无法回到原点。
曾经师兄妹之间的深厚感情，早已随着岁月流逝沉淀下去，慢慢地消散无几。
犹如手中抓的一把细沙，一点点漏光流走，仅剩残余，却再不复当年的深情。
颜叶站在原地，一动不动。
他见柳若嫄离开的身影，眸底浮起一丝慌乱的情愫，面具后的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。
……
柳若嫄回房换了衣裳，很郁闷地躺到床上，越想这事越觉得扎心。
原以为跟颜叶相见，师兄妹会有一番感天动地的两厢倾诉。
结果没想到……
颜叶表现极为冷淡，还不想跟她相认。
又想到清贵妃的真实身份，可能并不是琇清，柳若嫄更觉得一阵心焦。
清贵妃为什么假扮琇清？
真正的琇清去哪儿了？
柳若嫄心头百转千回，无数纠葛缠绕在一起，一口闷气憋在胸中，无处发泄释放。
她无比难受，心底生出的失落更甚。
前世她失去母亲，父亲也不关心她。
她深爱的男人虐待她，她信任的师兄跟那男人联手，活活逼死她……
当初以为对她好的人，其实都是敷衍。
尽是虚情假意。
这样看来，云欢儿短暂的一生，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。
只是她不甘心，活得太失败了。
静歌的一生，经历也跟欢儿也差不多，都是无人呵护，苦不堪言。
重生这一世，她不想再经历惨烈的失败。
也不能把希望放在颜师兄身上。
说一千道一万，谁也不能为她的一生保驾护航。
靠人不如靠己。
柳若嫄心中的失落深不见底，闭上眼睛，愈发感觉力不从心。
她脑子里一阵昏沉，很快陷入催眠咒的笼罩中。
床前幔帐外，缓缓飘落一个灰色人影。
颜叶站在床前，借着窗外渐渐皎洁的月色，凝神注视着床上的少女。
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铺洒在枕头上，映衬着一张精致俏丽的小脸，莹白清秀，眉眼如画。
她跟欢儿的容貌并不太像……
欢儿是那种长相憨萌，傻乎乎的圆脸小丫头，一双眼眸时而灵动，时而笑眯眯的，变成月牙般的形状，尤显得娇羞可爱。
而柳若嫄长了一双明媚俏丽的杏眼，琼鼻樱唇，柔媚中带着一股英飒之气。
她容颜绝艳，妖娆绚丽如骄阳一般，比欢儿更美了几分。
足足站了一炷香的工夫，颜叶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。
“这样很好，你长得不像欢儿，我面对你的时候，不会有太深的愧疚感，而云子缙也不会对你耿耿于怀。”他喃喃自语，看向柳若嫄的目光变得无比专注，透着一股温柔之意。
半晌，颜叶离开房间，消失无影。
一道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泻进来，送来了一个银光青衣的人影。
云子缙迈步走到床前，轻轻掀起半透明的幔帐，坐到床边，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挽一下。
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一切，还有柳若嫄和颜叶的对话，他都知道。
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过去的事，是属于云欢儿和月观瑢的牵绊。现在的关系，是柳若嫄跟云子缙的缘分，我会让你明白我的心意，让你重新接受我。”他喃声说道。
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，那冰凉细滑的感触，令他心中一阵悸动。
……
从绣楼出来，云子缙站在朦胧的月色下，心思沉重。
这时瑞征出现在他身旁，低声禀告道：“微雨轩那边有情况，老王爷刚才过去了。”
微雨轩是名媛们进宫住的地方，在宫中位置偏僻，很是幽静。
云子缙走进微雨轩的时候，正看见一身白衣的月横塘倨傲地站在亭子里，面前地上跪着两个女人，浑身瑟瑟发抖。
旁边的卫管家垂着双手，肃穆而立，不发出一点声响。
月光下的白衣身影好似一座千年冰雕，气氛森然带着强烈的威严感，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。
青瑶和紫瑶从没料想过，她们会在后宫遇到这一生最惧怕的人。
她们的任务失败，根本不敢见月横塘。
“一点小事都做不好，本王还要留下你们吗，留着有什么用？”男人淡淡开口，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，但语气寒冽逼人，几乎一句话就定人生死。
对于月横塘来说，已经失去价值的人，留着她们只会坏他的大事。
两姐妹吓得浑身发软，大汗淋漓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老王爷说让她们三更死，她们绝对活不到四更。
可是她们还年轻。
她们不想死。
“主人饶命，再给我们一次机会，我们一定能弥补过错，让主人满意。”青瑶战战兢兢地求饶
“静王那边不容易下手，我们已经接近他的护卫瑞征，用不了多久，就能嫁入静王府，还请主人饶过我们这一次。”紫瑶急声说道。
护卫瑞征：“……”
又来搞他？
他谢谢她们接近了！
这两个女人，甩也甩不掉。
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，就是被她们粘上了。
月色光影下的白衣男人面容冷硬，肤色带着一层冷白的寒气，剑眉下一双眸子凌厉逼人。
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女人，矜贵的气质中透着一抹凉薄和狠戾。
“你们从月仙岛来，应该知道本王的规矩，你们想再要一次机会，还想让本王饶过你们这一次，这是跟本王讨价还价吗？”
月横塘声音极淡，但冷酷无情的眼神让人脚底发寒，一股寒意从后椎蔓延，扩散到浑身四肢。
紫瑶惊得连跪都跪不住，直接瘫软地上。
月横塘单手背后，倨傲冷酷的眼神睨视着她，另一手微微抬起，罩到她的头顶上。
紫瑶脸色惨白，绝望地闭上眼睛。
一股阴森凛寒的气息刚要灌入她的头顶，突然停住了，月横塘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异之色。
“你有身孕了！”男人声音中透着一股冷漠，不是用疑问的语气，而是肯定地说道。
“求，求主人饶过奴婢一条贱命……”紫瑶气息虚弱不稳，浑身无力地求饶。
但愿还能有一丝希望，让月横塘饶过她们姐妹。
站在不远处的云子缙听见这边的对话，转头瞥了一眼瑞征。
有身孕了？
瑞征这本事还不小！
他一双眸子眯起，似笑非笑说道：“看来得赶紧给你们办喜事了，再过几个月，那女人肚子大了，让人说你不负责任，丢得可是静王府的脸。”
瑞征：“……”
办个毛喜事！
老子破罐子破摔，脸不要了可以吗？
他被那两个女人算计，已经无地自容，没料到紫瑶竟然怀孕，他这一辈子更是被套牢。
想挣脱都没机会了。
他恨啊——
为什么一招中靶？
他家主子前后娶了两次王妃，都没什么动静。
卫管家盼了几十年，小王爷也没盼来，都快成心病了。
他倒好，一下就让女人怀上。
唉，男人能力太强也很烦恼啊！
瑞征心里一边感叹一边纠结，跟着云子缙来到亭子里，看见瘫倒在地的青瑶和紫瑶，心情变得更加复杂。
他对这两个女人，其实说不上有什么感情。
但她们毕竟是娇滴滴的美人，柔顺娇艳，媚态横生，又跟他有肌肤之亲，说完全没感觉……也是骗人的。
咳咳——
他该怎么办？
到底要不要跟老王爷求情，收了这两个女人？
瑞征纠结的神色落在云子缙眼中，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。
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瑞征也有普通男人容易心软的毛病，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两个女人惨死当场。
云子缙幽深的眸光沉了一下，上前两步说道：“父亲大人最近很闲吗，大半夜不在月仙岛好生歇息，来皇宫内苑做什么？”
他口称“父亲大人”，但语气很呛，没有丝毫敬意。
(本章完)
